天帝(第一集 牧羊人 :第四十四篇) 作者 : 邱見如

(一) 牧羊人
(第四十四篇)   
     貝肯所提的比干庫倫人頭, 其實只是以木頭所雕成 .中間鏤空, 再塞滿浸泡過羊血的衣物 .蓬頭散髮, 五官容貌, 則是經過巧匠妝扮, 皆唯妙唯肖幾可亂真 .首戰之時, 蘭之問命畫匠將比干庫倫及十一位北蠻軍主將之面貌畫下, 再交與木匠鏤刻 .這些工匠來自全國各地, 由辛巴特國王親自下詔徵選, 以重金禮聘, 個個都是出類拔萃的一時之選... .人頭總共趕製三組, 共三十六顆 .今日之戰, 長城外, 菲利普賽諾德與葛尼瑞斯所對上的是比干庫倫 `凱利納茲 `波諾西亞, 其他人的人頭目前已用不著 .戰鷹將這三人的人頭, 分三路送至各軍統帥手中, 在同一時間向敵軍展示, 用以擊潰敵軍軍心 .
     貝肯一上陣便以最兇殘的手段對付敵人, 這也是一種戰術運用 ;目的在震懾敵軍, 實際上也已達到預期的效果 .當貝肯向北蠻軍展示比干庫倫的人頭之時, 北蠻軍一時之間仍不敢置信, 因為比干庫倫在他們的心目中是不敗戰神, 是神話 .但隨即意識到眼前這個敵人不也是神話中的神話 ?五虎八豹在北方國度是何等的威猛, 但面對此人, 卻是一招斃命, 科羅國當真是藏龍臥虎之境 .此人沒沒無聞, 功夫已是如此了得, 那菲利普賽諾德豈非有如天神 ?大王想必便是菲利普賽諾德所殺 .北蠻軍想到此, 已是鬥志全消, 人人急著想要逃命 .貝肯資質獨特, 在菲利普賽諾德悉心調教之下, 四年苦練, 武功早已天下第一 .
     貝肯抓緊機會, 隨即以達拉斯語大喊 :[比干庫倫已死, 弟兄們, 殺啊 ! ] .如今, 北側的三名北蠻軍主將僅剩布蘭基一人 .布蘭基在五虎之中, 因為年紀最輕, 只排名第四, 但武功卻是最高 .雖見北蠻軍兵敗如山倒, 布蘭基仍奮戰不懈, 看來打算戰至最後一口氣 .
     貝肯且戰且走, 將比干庫倫的首級交與他人, 向布蘭基逐步挨近 .到適當距離之後, 貝肯抓準機會, 背對布蘭基 .貝肯迅速收劍, 取弓搭箭, 作勢要射向遠方 .一邊躲開兩名北蠻軍的劈擊, 一邊突然轉身射向三十公尺外的布蘭基 .驍騎大將軍艾利斯法蘭與兩名副將 :驍勇將軍康瓦 `義勇將軍馬林迪諾三人聯手圍攻布蘭基, 雙方纏鬥已近二十分鐘, 還是無法戰勝 .布蘭基雖有注意到側面襲來之暗箭, 但距離太近 ;雖極力側身閃躲, 然箭已入體, 由左腋下貫入 .二名副將合力將布蘭基斬殺, 驍勇將軍康瓦砍下布蘭基的首級, 高高舉起大聲吆喝, 狀極興奮 .北側的北蠻軍至此已群龍無首, 而徹底潰散 .貝肯率領三十八萬大軍, 一路追擊 .
     北蠻軍原本有兩百萬匹戰馬, 兩次對戰之後約剩一百七十餘萬匹 .蘭之問的戰略, 果真不同凡響 .百餘萬匹戰馬由北 `西 `南, 向戰場中央快速匯集 .三股力道因慣性作用, 不斷加速 .速度由每小時四十公里一路增加至六十公里 `七十公里... .戰馬已經完全身不由己 .只要有馬匹一腳踩空, 或一個踉蹌, 萬馬踏過, 個個骨碎爆體, 最後與滾滾沙塵和為血泥 .這三股力道最終匯聚為一, 再向東爆衝 .馬匹已不再是腳蹄著地, 而是身體著地極速滾動 .彼此滾動撞擊, 全身骨頭皆碎, 而後接連爆開 .
     這股力道已轉化成魔, 所到之處, 生靈盡噬 .魔之力道, 爆衝約三十公里, 速度也由時速八十公里, 迅速加速至不可思議的一百二十公里 .之後再由此極速, 下降至時速一百一十公里, 直至碧落長城, 遭遇阻擋 .數聲轟然巨響, 天搖地動, 長城上每一個人均跌倒在地 .驚人的撞擊力, 令長城產生位移, 三萬餘人也因而被震落走廊... .不僅如此, 衝擊之力, 將兩千餘北蠻軍屍體與近千副馬匹屍骸拋起, 飛越長城, 掉落在走廊之上 .走廊上, 科羅國的士兵, 驚慌閃避, 有七百餘人被馬屍壓死 .這一幕, 驚心動魄, 所有目擊者, 無不嚇出一身冷汗 . 
     日已西沉, 餘光映照方圓七 `八十公里的殺戮戰場 .煙塵逐漸飄散, 只見遠處, 科羅國的軍隊正絡繹歸途 .為了避開地上的遍野橫屍, 戰士們不得不操控座騎左躲右閃 .一路上望眼所及, 北蠻軍的兵馬, 個個肚破腸流, 死狀淒慘萬分 .科羅國的八十餘萬勝利之師, 沒有一個人的臉上有著勝利的喜悅 .此役, 平野之戰, 科羅國方面約有八萬人為國捐軀, 包括驍騎大將軍米薩菲斯與驍勇將軍佛瑞馬林特 ;而北蠻軍陣亡者竟達九十三萬人 .蘭之問用兵之神, 堪稱千古第一人 .
     當晚, 大元帥赫里汗下令犒賞全軍 .這半年來, 科羅國舉國動員, 一百三十萬大軍倉促成旅 .今日, 將士用命, 竟全功於一役, 北蠻五國聯軍, 一百五十萬剽悍無比的勁旅, 幾乎全軍覆沒 .此刻起, 全國之百姓終於能再安享太平歲月 .誠如蘭之問所言, 對抗比干庫倫, 憑菲利普賽諾德師徒已綽綽有餘, 只是必須付出極高之代價 .
     回想起白日之凶險, 漫長而艱難, 不少人都流下男兒淚 .這淚雖是有些兒女作態, 深層所代表的卻是一種再生的喜悅, 和喜極而泣的不能自已 .戰事底定, 蘭之問派遣戰鷹, 將捷報傳回谷德威爾森 .明日凌晨, 都城方面即會獲知這難得的喜訊 .
     魔之力道, 最後一次衝擊, 有二十四名北蠻軍劫後餘生 .蘭之問道 :[此二十四人是上蒼有意留命, 要為此戰見證, 不可殺之 .] .
     次日, 菲利普賽諾德 `貝肯 `葛尼瑞斯 `瓦拉克 `菲利普尤金 `哥羅畢, 各統領十萬精兵, 北上掃蕩 .六十萬大軍一路追擊潰逃之北蠻軍餘眾, 共斬殺四萬餘 .出邊界, 兵分五路, 直攻北方五國之國都 .菲利普賽諾德與瓦拉克負責掃蕩達拉斯, 二十萬精兵向塔貝爾快速挺進 .沿途只遭遇數起零星抵抗, 並一一將之殲滅 .塔貝爾竟不見重兵駐守, 不久, 城上升起白旗, 緊閉的城門主動開啟, 王室成員與文武百官分別跪於道路兩旁, 以敗軍之姿迎接科羅國的軍隊入城 .菲利普賽諾德率軍入城, 瓦拉克率十萬部眾於城外駐守, 全面接管 .最後僅斬殺主戰之王室成員和數名大臣, 其餘並未深究 .
     再次進入達拉斯國都, 菲利普賽諾德在塔貝爾的王宮大殿之內召集所有文武百官 .相同的原由, 相同的場景, 歷史又再次重演 .菲利普賽諾德站在臺階上, 凜然掃視跪於大殿之內垂頭喪氣 `緊張萬分的達拉斯滿朝文武道 :[比干庫倫鼓動鄰國, 並率領聯軍南侵 .如今天佑我朝, 南侵之一百五十萬部眾, 皆已成亡魂 .爾等同胞自作孽不可活, 怨不得別人 .三十五年前波契曼所犯之過, 爾等竟又再犯 .我朝如欲報復, 以暴制暴, 則達拉斯今日亡矣 .我朝大王陛下宅心仁厚, 特令吾等不可採取報復行動, 必須秋毫無犯 .此將為最後一次, 下不為例... .爾等當知, 科羅國能人輩出, 非爾等可欺 ;更有魔軍守護, 非爾等可侵 .如若再有下回, 爾等將遭致滅絕之命運... .來人, 帶上來 .] .
     四名士兵押著六名達拉斯人進入大殿, 正是劫後餘生的二十四名北蠻軍其中的六人 .菲利普賽諾德道 :[爾等說說決戰之日, 在碧落長城的所見所聞, 須從實道來不可隱瞞 .] .六人你看我我看你, 神色慌張卻無人敢開口 .菲利普賽諾德道 :[再不言語, 將以戰犯論處 .] .戰犯不同於一般俘虜, 將被處以斬立決 .六人聞言, 面露懼色, 其中一人趕緊道 :[末將為大王麾下, 名柯瑞特 .是日, 我軍先後發動六波攻勢, 由清晨戰至黃昏, 我軍損失極大 .後來, 科羅國的軍隊大舉出城, 與我軍展開激戰 .起初兩軍猶勢均力敵, 後因敵...科羅國的軍隊在人數上優勢許多, 我軍漸漸落居下風 .但此時, 科羅國的大軍卻莫名急速撤退 .大王與吾等正感不解, 突然間... .] .說到這裡, 六人表情驚駭, 身體不由自主顫抖了起來 .過了一會, 此人極力克制激動情緒, 繼續說道 :[突然間, 大地震動, 鬼哭神號 .晴天霹靂中, 滾滾沙暴鋪天蓋地, 以雷霆萬鈞之勢席捲而來, 不到二十分鐘便將我方百萬大軍完全吞噬 .可憐我方百萬大軍, 連同馬匹, 骨頭盡碎, 肚破腸流 .此魔軍來自地底, 無形不見蹤影, 力能撼天動地 .遇上生靈, 有如摧枯拉朽, 能將戰馬拋至二十公尺, 甚至四十公尺高 .最後, 魔軍用力一撞, 竟將科羅國的碧落長城整個撞移半公尺 .其力量之大, 簡直駭人聽聞 .據信, 魔軍是被科羅國的高人以法力喚醒, 命其護衛科羅國的大地 .魔軍一路橫掃千軍, 但科羅國的將士卻是毫髮無傷 .末將所言, 親眼目睹, 親耳所聞, 句句屬實 .] .柯瑞特為凱利納茲之副將, 劫後被擒 .蘭之問教導獄卒, 於獄中大肆宣揚魔軍之威 .至今柯瑞特仍深信北蠻聯軍是亡於科羅國的魔軍之手 ! 
     此亦是蘭之問之計 .北蠻民族民智未開, 多疑無信, 鬥狠好戰, 此為其天性 .說理根本行不通, 以武力威嚇也僅是一時, 惑之以怪力亂神反而更具效力 .
     六十萬王者之師搬師返回國境, 齊聚吉布松 .貝肯命部下將藏匿之物資運來, 擺開慶功宴, 大肆慶祝 .這些物資有之前鎮北軍所預藏, 大多則是奪自北蠻軍的糧草與補給品 .
     戰鷹傳訊, 北國居民由驍衛大將軍帕布雷特護送, 正分批北返, 第一批已至安曼河南岸 .菲利普賽諾德道 :[請鎮北大將軍 (瓦拉克) 率領鎮北軍之部眾, 前往接應 .鎮南大將軍 (葛尼瑞斯) 與鎮南軍暫時留駐麥卡羅 `桐城 (北國第二大城)  `吉布松, 協助重建 .重建之路漫長艱辛, 有勞飛騎大將軍 (哥羅畢, 與驍衛大將軍帕布雷特過去皆為菲利普賽諾德之民間好友 .) 繼續戮力幫忙 .北蠻之亂已經弭平, 我們師徒近日將返回都城, 交出兵權, 回歸山林 .] 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