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帝(第一集 牧羊人 :第四十二篇) 作者 : 邱見如

(一) 牧羊人
(第四十二篇)   
     幾番思索, 考量再三, 比干庫倫終於決定全力攻城 :[糧草尚可再撐二十日, 應已足夠將長城攻下 .若為了鞏固補給線而回頭, 不是落得雙面作戰便是腹背受敵 .再者, 將補給線截斷之敵方兵力, 毫無所悉 .回頭, 只會增添變數 .菲利普賽諾德為難得之對手, 當年雖有恩於父王, 但父王為其所敗, 亦引為畢生之憾 .若能敗之, 豈不快哉 ! ] .起先, 攻城受挫, 又得知對手是菲利普賽諾德, 比干庫倫不免有些沮喪 .如今後路已斷, 反而激起高昂鬥志, 想要與菲利普賽諾德一較高下 .何謂雙面作戰 ?如果比干庫倫判斷敵人的兵力不強, 只挪出部分武力進行圍剿, 戰場即分成南北兩處 .若綜合各種情資研判, 比干庫倫認為敵人之兵力強大, 必須傾全軍之力方足以殲滅, 則北蠻軍勢必須全軍回攻 .如此一來, 城內的科羅國軍隊將傾巢而出, 形成南北夾擊, 此即腹背受敵 .北方之敵軍由誰領軍 ?兵力多寡 ?戰力如何 ?情資有限, 比干庫倫因此不敢冒險 .
    北蠻軍積極整備, 準備發動更大規模的攻勢 .主將連日來持續進行沙盤推演, 戰士一方面加強操練, 一方面養精蓄銳 .工兵忙著以直徑十五公分至二十公分的樹幹製作大量長梯 .弓箭手除了操演, 更利用空檔製箭 .比干庫倫已經得知先前攻上城牆的部下大多死於敵軍亂箭, 而敵軍的弓箭手則藏身於內長城之上 .因此, 壓制敵軍藏身於內長城之上的弓箭部隊, 是一大要務 .
     對峙第十三日拂曉, 比干庫倫率領大軍兵臨城下 .碧落長城, 巍峨如昔, 城下焦炭遍地 .觸目所及, 尚有多處仍在燜燒, 裊裊白煙冉冉昇起... .空氣中仍然瀰漫著濃濃的刺鼻焦臭味, 聞之令人作嘔, 令人渾身不自在 .攻勢隨即展開, 雙方箭雨激射 .利箭無眼, 或入地或入體, 或首或四肢, 或入胸或穿肚, 或中梯或中馬 .科羅國的弓箭手不僅在內 `外長城之上, 走廊上也有數萬名 .他們依牆上通信兵之信號, 向城外射箭 .
     十萬北蠻軍以盾牌護身, 如一股巨浪, 以倒海之姿 `無畏之勢衝向長城 .比干庫倫擺出的弓箭方陣甚是驚人, 弓箭手的總數逾十二萬人 .每一位弓箭手由兩名戰士以盾牌掩護, 負責掩護的戰士身上均背負兩筒利箭 .射程之內, 方陣以碎步推進, 推進中, 弓箭手輪番向牆上的科羅國守軍展開攻擊 .
     北蠻軍剽悍之性, 此刻發揮得淋漓盡致 .工兵一架起長梯, 人龍便迅速向上竄升 .眼見上方的戰友一個接一個墜落, 北蠻軍仍是面不改色奮勇向前 .
     列陣的弓箭手見己方已有人攻上城牆, 支援火力迅即增溫, 箭雨密集飛越長城, 朝內長城射去 .百萬北蠻軍也在此時響起加油聲 :[吼喝 ! 吼喝 ! 吼喝... .] .吼聲迴盪整個天塹峽谷, 氣勢令人膽寒 .科羅國這一方亦不干示弱, 六千只戰鼓擂動, 撼天動地, 令人血脈賁張 .
     城牆之上, 非勇者無法立足, 非強者不能久站 .血雨陣陣灑落, 屍體不斷下拋 .血水沿著城牆, 流入壕溝, 流進走廊 .鏖戰方殷, 不容一絲遲疑 .人球不停由上方滾落, 下方立即遞補而上 .此戰, 北蠻軍懷著必死之心, 氣勢上略勝一籌 .加上弓箭方陣的強勢壓制, 內長城上的科羅國弓箭部隊, 戰術一時難以發揮... . 
     在國王辛巴特與鎮國大將軍菲利普賽諾德的號召之下, 半年來, 科羅國可謂能人盡出 .朝廷砸下重金, 延攬天下好手, 連舉薦之人, 一同重賞 .一時之間, 舉國響應, 蔚為風潮 .長年在百獸山討生活的獵戶, 因菲利普賽諾德父子與貝肯之故, 亦全數挺身而出 .全國響應徵召之高手達五百餘人, 其中頂尖者有一十八 .此一十八位頂尖高手, 由鎮國大將軍菲利普賽諾德 `衛國大將軍貝肯 `鎮南大將軍葛尼瑞斯 `鎮北大將軍瓦拉克 `驃騎大將軍克羅西亞 `驃騎大將軍賽普克林 `勤衛大將軍菲利普尤金, 親自選才, 因材施教, 再予以分派任職 .一十八位頂尖高手之中, 有二人被國王辛巴特封為主帥大將軍, 餘皆官拜主 `副將, 配屬各軍統帥... .
     北蠻軍攻勢一波接一波, 碧落長城之上, 如一大型驟死擂台 .科羅國這一方的援軍, 皆必須由石道或石階登城, 雖然這段七公里長 (建於平野之上) 的長城, 設置了二十五條石道和五十道石階, 但仍顯捉襟見肘, 大元帥赫里汗於是下令再架設兩百條繩梯 .科羅國的部隊有了繩梯做為緊急通道, 攻防之間流暢許多 .
     同樣都是為了國家 `為了民族 `為了同胞的生存而戰 .一方戰得理直氣壯, 一方戰得義憤填膺 .數十萬人為了各自的理念, 慷慨奮戰, 熱血揮灑 .
     城牆之上, 人影交錯, 刀起劍落, 一條條的生命如螻蟻般便輕易犧牲 .雙方的箭不敢再朝向城上, 只能高來高去 .菲利普賽諾德與比干庫倫均未參戰, 但雙方麾下卻是精銳盡出 .這是一場拚鬥實力之戰, 也許這一戰就將決定勝負 .
     碧落長城, 之前的血漬未乾, 今日又再度染紅 .當下, 人性已經蕩然無存 .人人都變成了殺人器具, 因為唯有殺敵方能求生 .手斷了沒人喊疼, 頭斷了仍是咬牙瞋目, 似乎是要將敵人活嚥生吞 .這, 便是戰爭 .
     城外的壕溝已被屍體填滿 .城內的走廊, 屍首也已堆積一至三公尺高 ;濃濃的血腥味凝聚不散, 而且越來越重 .這兒, 是衛國大將軍貝肯為北蠻軍所精心設計的最終墳場 .攻上城牆的北蠻軍, 任你武功再高, 怎敵得過由菲利普尤金和百獸山眾好漢所率領的十數萬弓箭手 ?到最後, 只有淪為走廊上的屍堆 .這些弓箭部隊受城牆保護, 兩次對戰, 累計死於北蠻軍亂箭者, 僅三千二百餘人 .起先, 科羅國的弓箭部隊攻勢故意受挫, 意在誘敵 .讓北蠻軍以為戰術奏效, 沒想到數百萬支箭, 飛越長城之後, 盡是打在內長城的牆面之上 .
     菲利普賽諾德 `國師蘭之問 `大元帥赫里汗, 三人於內長城的塔樓之內督戰 .
     雙方鑫戰已超過十六個小時, 北蠻軍死亡人數近二十萬, 重傷者亦達十萬有餘 .反觀科羅國的軍隊, 死亡人數不過六 `七萬, 重傷者僅八 `九萬人 .菲利普賽諾德見敵軍攻勢已經受挫, 回頭告訴左右 :[上 ! ] .九隻戰鷹雙爪懸物飛出塔樓, 直上雲端 .每組三隻, 向三個不同的方向飛去 .菲利普賽諾德轉身道 :[國師, 接下來就看您了 .] .蘭之問道 :[這一戰, 要教北方民族永遠不敢再進犯 .] .菲利普賽諾德再與赫里汗說道 :[長城附近這一股敵軍, 總數約十二萬 .有勞大元帥率領十萬精兵, 協助大將軍瓦拉克與克羅西亞及菲利普尤金, 將其殲除, 比干庫倫則交由末將負責 .] .赫里汗道 :[大將軍請放心, 必不負所託 .] .菲利普尤金所統領的弓箭部隊目前有十二萬人, 仍然部署於內 `外長城及走廊之上 .前後兩次決戰, 弓箭部隊充分發揮了絕對的影響力 .至於在長城及走廊, 仍與北蠻軍奮戰不懈的十萬精兵, 則是由鎮北大將軍瓦拉克和驃騎大將軍克羅西亞 `驍騎大將軍伊韓密斯特及驍勇將軍邦博所指揮 .拂曉至今, 此處激戰至為慘烈, 雙方死傷慘重 .話雖如此, 但事實上, 兩軍傷亡相差是相當懸殊的, 其關鍵就在於內長城 .衛國大將軍貝肯所精心設計的內長城, 加上精挑細選所選出的弓箭手, 數月時日的日夜苦練 .內外長城之間的走廊, 確確實實變成了北蠻軍魂斷異鄉的終極墳場 .兩場對戰, 被射殺之北蠻軍達二十八萬餘, 死者身軀皆有如刺蝟, 這也就是為何北蠻軍死亡人數會高於受傷人數的原因... .
     於是, 菲利普賽諾德下令道 :[弓箭手全力掩護, 清出通道, 大軍隨我殺出 .] .令一出, 戰鼓聲再變 .
     工兵迅速將堵住城門的石塊移開, 菲利普賽諾德一馬當先, 三萬弓箭手及五十萬大軍立即衝出長城, 準備正面迎戰比干庫倫 .北蠻軍的北側, 衛國大將軍貝肯率領四十萬大軍已經攻抵 .西方, 飛騎大將軍哥羅畢所率領的三十萬大軍渡海而來, 早已埋伏多日 .一接獲密令, 便以雷霆之姿衝入北蠻軍陣中 .西南方, 驍衛大將軍帕布雷特 `義勇將軍奎瓦霍克 `驍勇將軍坎其頓所率領的二十萬精兵走水路, 亦已等待多時 ;密令一到,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展開突擊 .北蠻軍經此兩役, 已折損兵力四十一萬, 無力再戰之傷兵則達二十三萬人, 損失極大 .但北蠻軍畢竟是蠻荒驍騎, 愈挫愈勇, 無所畏懼 .
     北蠻軍今日總共發動六波攻勢, 卻仍然無法撼動長城半分 .比干庫倫見部下傷亡不斷擴大, 戰略有所調整, 稍早已下令主將全數回防 .
     如今, 果不期然, 見菲利普賽諾德率軍殺到, 比干庫倫大喝一聲 :[殺 ! ]衝了過去, 當世兩大高手正式交鋒 .菲利普賽諾德年歲已將屆七十, 早已老大不小 .所幸, 長年的打獵, 筋骨尚不致生銹, 武術也才未曾擱下 .也許他早知遲早會有這麼一日, 才選擇在百獸山麓定居, 以狩獵來維持戰力 .
     比干庫倫與父親波契曼一般, 都是擅使長刀 .刀法 `勁道, 則較之父親更是精純雄渾 .幾招過後, 兩人各自心驚 .比干庫倫心知菲利普賽諾德武藝超凡, 一上陣便使上全力, 刀刀都是霸道絕倫的殺著 .然而菲利普賽諾德, 應對之間卻是氣定神閒... .比干庫倫北漠稱雄, 自然不同凡夫 .菲利普賽諾德於對戰中, 全神貫注步步為營 .眼見比干庫倫每一刀都是十分力, 但每招之間的轉折卻又連成一氣 .刀網綿密, 毫無破綻 .一路使來隨心所欲, 正是平生所遇最強勁之對手 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