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帝(第一集 牧羊人 :第二十五篇) 作者 : 邱見如

2012112107:21
(一) 牧羊人    
(第二十五篇)    檳榔西施的工作在夏天還好, 有冷氣可吹 ;到了冬天可就辛苦多了 .如果再碰上下雨, 濕濕冷冷 `黏答答的感覺, 就會令人更加的厭煩 .
     西元一九八七年的冬天, 臺灣中部, 南投縣草屯鎮雙冬村的省道上, 已經快接近深夜十點 .年僅十八歲的檳榔西施小芹, 正準備打包收拾 .附近的其他檳榔攤早已打烊, 小芹因為半小時之前接到一筆大單, 剛剛才忙完 .小芹一邊收拾, 一邊瞄向遠方來車 .果然來車已打亮方向燈, 朝路肩靠了過來 .小芹心想 :[你是今晚最後一個客人, 本小姐要下班嘍 .] .小芹隨手抓起披風拿著兩盒檳榔, 開門迎了上去 .車輛停妥之後, 車窗搖了下來 .車上坐著兩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, 右前座的年輕人正點著香煙 .駕駛湊到右車窗邊開口問道 :[兩盒包葉多少錢 ?] .小芹回答 :[一百元.] .駕駛說 :[給我四盒.] .小芹先將手上的兩盒遞給駕駛, 駕駛從口袋掏出錢包, 抽了兩張百元鈔給小芹 .小芹隨口道 :[請你稍候 .]便轉身回檳榔攤, 從冷藏室再取出兩盒檳榔 .這時候, 右前座的乘客已打開車門, 在車外伸懶腰 .
     小芹來到車邊, 將檳榔拿給駕駛 .車外的男子突然吐掉口中的香煙, 一個快步, 右手抱住小芹的腰, 左手趁隙打開後車門, 拚命把小芹往車裡推 .小芹不斷大喊 :[救命啊 ! 救命啊 ! ] .手腳死命的撐在車門外面 .車外的男子奮力將小芹的雙手連同腰身一起緊緊抱住, 小芹再以雙腳頂住車身, 使盡全力的掙扎 .不管車外的男子怎麼努力, 小芹就是有辦法將身體頂住 .兩名歹徒作夢也沒想到, 外表看起來纖細的小芹竟然會這麼潑辣 .車內的歹徒見同伴遲遲無法如願將檳榔西施捉上車, 趕緊下車幫忙, 想聯手制服小芹 .
     這個時候, 對向的前面巷子, 有一輛機車轉了出來 .車上騎士發現檳榔攤出現狀況, 趕緊穿越馬路, 加速駛近 .停好車子之後, 騎士便奮不顧身與兩名歹徒扭打起來 .騎士身材魁梧, 身高將近一百八, 頭戴安全帽, 身穿風衣 .歹徒的拳頭打在騎士身上, 根本不痛不癢 .反觀騎士, 出拳虎虎生風, 腳下功夫更是了得 .其中一名歹徒連續挨了騎士兩記重拳, 倒趴在地上 .另一名歹徒遭騎士掃中下盤, 屁股著地重重摔落 .兩名歹徒招架不住, 連滾帶爬急忙上車逃逸 .一九八零年代, 騎機車會帶安全帽的人, 可說少之又少 .騎士會帶安全帽, 也不是安全上的考量 .純粹是因為最近幾天寒流來襲, 帶上安全帽只是為了阻擋刺骨寒風 .
     小芹見歹徒離去, 走到騎士身邊說道 :[先生, 真是謝謝你 ! 你有沒有受傷 ?] .騎士回答 :[還好, 那妳呢 ?傷得嚴不嚴重 ?] .小芹說 :[我也還好, 只是一些外傷, 破皮而已 .] .小芹停頓了一下, 接著問說 :[請教你怎麼稱呼 ?] .騎士脫下全罩式安全帽靦腆的說 :[我叫大頭, 朋友都這麼叫我 .我姓林啦...,  那...妳叫什麼名字 ?] .小芹回道 :[我叫明芹, 明天的明, 芹菜的芹, 姓朱, 朱元璋 (中國古代的皇帝, 民間流傳很多關於他的傳說, 因此家喻戶曉 .) 的朱, 朋友都叫我小芹 .剛才真的非常的謝謝你, 如果不是林先生及時出現, 後果真的不敢想像 .] .[沒什麼啦, 小CASE, 碰到我算他們倒楣 .]大頭緊握拳頭比了一個揮拳的動作 .小芹笑了一下回頭走進檳榔攤, 馬上報警 .做完現場, 二人隨管區警員到派出所做筆錄 .完成筆錄再回到檳榔攤, 距離午夜十二點還有二十六分鐘 .小芹說道 :[我請你吃宵夜 .] .大頭高興的回說 :[好啊 .] .
     大頭的名字叫龍安, 家住彰化縣秀水鄉, 是家中獨子 .才退伍二個月, 海軍陸戰隊役畢, 退伍前的一年中, 都待在伙房 .參加過特訓, 雖然沒有順利結業, 身手還是不凡 .一個月前, 剛到台中市西區的一家西餐廳上班 .今天輪休, 到草屯找已退伍的軍中同袍敘敘舊, 沒想到因此認識小芹 .一年後, 小芹辭去檳榔西施的工作, 回到台中 .也在西區美村路上的一家生鮮超市找到一份工作, 擔任收銀員 .雖然收入減少許多, 但至少不用再面對一些異樣的眼光 .再說, 兩個人住在一起可以省下不少房租開銷 .
     小芹本來就是台中人, 對唸書沒什興趣, 高職畢業後, 因為單親的媽媽改嫁, 便一個人跑到草屯獨自生活 .媽媽只比小芹大十六歲, 父親根本不知道是誰 .多年來, 母女相處得並不好, 平日母女總說不上幾句話 .上了夜校, 小芹半工半讀, 學費生活費一切自理, 母女間更形同陌路 .
     大頭工作認真, 上進肯吃苦, 上班不到三年就晉升為大廚 .有了穩定的收入, 兩人合力買了一間公寓, 感情也在這一年修成正果而步上紅毯 .
     婚後第四年, 倆人有了愛的結晶, 大頭為兒子取名為康明, 滿月的時候在老家秀水風光的慶祝了一番 .大頭在故鄉有一位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, 與大頭感情很好 .大頭高二那一年, 兩人相約結拜而成了異姓兄弟 .
     一九九五年, 小小男孩康明一歲三個月了 .長得圓圓滾滾的, 活像是小號的大頭 .二月十五日的晚上, 雖然不是假日, 大頭上班的西餐廳, 晚餐時間依然人聲鼎沸 .此時, 死神卻是選擇在此降臨 .一樓吧台附近的瓦斯管路不知怎麼突然破裂, 瓦斯在神不知鬼不覺之中快速外洩 .
     正巧, 有一位客人走到吧台準備結帳, 順手取出香煙送入口中, 再拿起打火機一點... .輕呼一聲, 引燃了火勢 .這名男子向後倒退了兩步, 跌坐在地上 ;瞬間, 頭髮已被燒得卷曲 .火舌黃中帶藍, 有如邪惡的幽靈, 分成兩股, 迅速向一樓及一 `二樓樓梯間漫延 .工作人員雖然快速取出滅火器滅火, 但是, 火舌已經向四面八方竄燒 .才八 `九秒鐘的時間, 一樓整個變成火海, 二樓也在短短的數分鐘之內成為人間煉獄 .這場大火, 總共奪走了六十四條寶貴的性命, 大頭也在這場大火中不幸罹難 .
     火勢剛起, 羅剛的搭檔副巡狩員尚塔蕾絲已經來到火災的現場, 當然不會有人看得到她 .消防隊就在幾百公尺之外, 因此火勢很快就被撲滅 .離開火災現場, 蕾絲在附近的一棟大樓上方停留了十來分鐘, 她被這個城市的夜景所吸引, 不禁發自內心讚嘆 :[好美的城市 ! ] .頑皮的蕾絲讓飛行艦變成透明狀, 故意要讓地面上的人注意到飛行艦的存在, 但又似有似無的 .直到耳邊響起羅剛的聲音 :[蕾絲, 不要再鬧了 .] .蕾絲才噘著嘴, 輕哼一聲之後離開 .引起火災的兇手, 第一時間愣住了, 眼看火勢一發不可收拾, 即奪門而出 .目睹他釀禍的人, 都在這場大火之中不幸喪生 .由於他的不經意, 卻造成如此重大的傷亡 ! 也許是因為傷亡太過慘重, 始終未見他出面投案, 最後能夠制裁他的, 就只剩下他的良心 .
     不幸中的大幸, 大頭和小芹都有投保意外險, 生活才不至於立即陷入困境 .苦命的小芹, 堅強的獨自扶養康明 .過去一年多以來, 從待產到哺育小寶貝, 小芹都待在家裡 .今後, 為了母子的未來, 再苦都要撐下去, 小小康明就是希望的泉源 .揮別悲傷, 小芹找到一份新的工作 .每天上班前, 小芹將康明送去給保母照顧, 下班之後再接回家, 日子總算很快安定下來 .假日小芹都會帶著康明回彰化老家看阿公阿嬤, 鄉下有許多玩伴, 康明倒是玩得相當開心...... .
     再過兩個月康明即將滿四歲, 小芹打算送康明到附近的公立托兒所就讀 .公立的幼稚園花費比較省, 但是有名額的限制, 所以還要等待抽籤 .有一天, 小芹得了流行性感冒, 三 `四天後康明也受到小芹的傳染 .小芹咳嗽咳得非常厲害, 過去小芹感冒咳嗽的時候, 總會買楊桃汁來喝, 這次也不例外 .喝了楊桃汁之後, 喉嚨確實會舒服許多 .於是這三 `四天以來, 小芹不知不覺已經喝了大量的楊桃汁 .小芹前後請了五天的病假, 這段期間康明都是由保母親自接送 .雖然小芹有按時服藥, 高燒卻時好時壞 .感冒之後的第六天夜裡, 小芹便因急性腎衰竭而休克, 當晚康明也持續發著高燒 .等到隔天早上, 保母要來接康明的時候, 按了許久的門鈴都不見小芹來應門 .保母心覺不妙, 趕緊報警 .管區員警破門而入, 緊急將母子二人送醫急救 .小芹因缺氧過久, 搶救無效, 康明則在鬼門關前及時挽回一命 .
     小芹只是得了流行性感冒, 怎會引發急性腎衰竭而死 ?罪魁禍首便是楊桃汁 .因為楊桃含有大量的草酸, 短時間內食 (飲) 用過量的楊桃 (汁) , 將造成草酸在腎小管內堆積, 使得腎小管壞死, 而引發急性腎衰竭 .如果沒有及時獲得救治, 就會像小芹一樣, 發生憾事 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