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帝(第一集 牧羊人 :第三十三篇) 作者 : 邱見如

(一) 牧羊人
(第三十三篇) 
     生命的演化, 如果重新來過, 通常都不會循著原先所走過的軌跡前進 .生命本身本就存在著太多太多的變數, 和太多太多的驚奇 .每一個生命的未來, 都是無限的可能 ;都是獨一無二, 大自然的精彩傑作 .
     法拉 `蜜雪 `米菲三人魚貫走進元本堂藥鋪, 法拉邊走邊向正在看診的安奇諾與櫃檯後方的安奇諾夫人點頭致意 .進入中庭, 法拉說道 :[妳們去玩吧 .] .安奇諾的宅第相當大, 長方形的中庭寬約四千二百平方公尺 .中庭的四周種植了二十餘棵樹, 這些樹, 高十餘公尺, 直徑都超過一個人環抱 .空地上, 一排排的木架上面, 正曬著各式各樣的藥草 .十一名年輕員工, 五男六女, 親切的向法拉公主問候 :[公主安好 .] .法拉 :[你們好.] .蜜雪和米菲留在中庭, 纏著工人, 東問西問, 這邊翻翻, 那邊捏捏 .元本堂最大宗的生意是批發, 從採購 (有些藥材是直接與農民長期契作) `加工 `行銷, 完全由家族一手包辦 .
     貝肯與法拉多日不見, 都患相思 .甫一見面, 便情不自禁緊緊的摟著對方, 互相親吻 .貝肯 :[想煞我了 ! ] .法拉 :[嗯, 沒見著你, 日子真難熬 .] .熱戀中的男女只要幾個小時沒見面, 感覺就好像已經過了數年一樣 .
     法拉 :[我已經向父王和母后提起我們的事了 .] .貝肯 :[那...陛下和王后怎麼說 ?] .法拉 :[父王得知之後, 表情異常凝重, 內心的衝擊可以想見 .母后方面較無問題, 因為母后不只疼我, 更明白我的心思 .因此, 我擔心的是父王 .父王表面上看起來溫文儒雅, 耳根輕 ;然而, 當父王堅持的時候, 可是沒人說得動的 .] .兩人突然靜了下來, 各自沉思 .法拉首先打破沉默問道 :[你在想什麼 ?] .貝肯回道 :[這些時日, 我不斷盱衡形勢 .希望能夠從中找出破局之法 ;既能解開僵局, 又能兩全其美 .] .法拉又問道 :[可有具體之策 ?] .貝肯說道 :[當前局勢, 關鍵在於赫里汗與比干庫倫 .赫里汗一心科羅國的王位, 比干庫倫則志在南侵以建立大帝國 .赫里汗汲汲營營布局二十年, 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... .赫里汗與比干庫倫, 實力相差有如天壤之別 .這點, 赫里汗有自知之明, 只因利慾薰心而自我蒙蔽 .時局演變至此, 於我反而有利 .我心中已有腹案, 如此...這般... .] .貝肯不僅剖析當前局勢, 更將因應對策一一說給法拉聽 .法拉聽著聽著, 眼中竟泛起了淚光 .聽完之後, 法拉說道 :[哥, 謝謝你 ! 能夠與你相識, 是我此生莫大的福分, 真是感激不盡 .] .貝肯道 :[能為妳分憂解勞是我的榮幸, 何況大敵當前, 誰能置身事外 ?前途險阻重重, 仍待一一克服, 今日言謝, 猶嫌過早 .] .法拉道 :[一定沒問題的 .走, 我們去將軍府 .] .
     鎮國大將軍的府邸氣派非凡, 金碧輝煌的建築搭配森嚴的門禁, 令人望而生畏 .眾人來到將軍府前, 法拉對婢女說道 :[妳們先回宮 .] . [是 .] 蜜雪與米菲轉身離去 .法拉與貝肯緩步步上七道台階, 來到大門前, 其中一名幹部拱手行禮 :[參見公主 .] .法拉道 :[本宮有要事找大將軍商議 .] .門口總共有八名衛兵, 左右各四, 六名持槍, 兩名幹部腰際配刀 .該名幹部說道 :[公主, 這邊請 .] .
     法拉與貝肯隨衛兵來到大聽的門前, 門前的三名侍衛見法拉公主到訪, 躬身行禮 :[參見公主 .] .法拉與貝肯徑自朝大廳走去 .大廳內赫里汗與夫人正在品茗, 見法拉到來, 雙雙起身相迎 :[參見公主 .] .法拉回道 :[大將軍 `夫人, 免禮 .] .貝肯接著向鎮國大將軍行禮 :[草民貝肯, 拜見大將軍  `夫人 .] .赫里汗假裝恍然大悟 :[喔 ! 原來是貝肯小兄弟, 好久不見, 真是稀客... .公主請, 小兄弟請 .] .赫里汗右手比了請坐的手勢, 法拉輕輕點了頭, 貝肯則連忙稱謝 :[多謝大將軍 .] .眾人坐下之後, 赫里汗開口道 :[公主已經許久沒來將軍府作客了, 今日真是難得 .] .接著轉身對貝肯說道 :[小兄弟來都城好像有些時日了吧 ?今日總算有空了 .] 言語間揶揄味道濃厚 .
     很快的, 赫里汗發覺氣氛有些不對 :[公主今日到訪, 莫非有要事 ?] .法拉正襟危坐說道 :[專程為科羅國四千餘萬生靈請命而來 .] .赫里汗聞言, 表情一變, 肅穆異常, 急忙問道 :[公主此話怎講 ?] .法拉道 :[比干庫倫寇邊多年, 之所以未曾南進, 乃因羽翼未豐 .當年比干庫倫野心初現, 實力尚弱之時, 大將軍未本於職責建請父王採取正確果斷之措施 .這些年, 父王的懷柔政策, 已養出北蠻百萬聯軍 .大將軍以為, 以現今比干庫倫之軍力, 還會甘於雌伏北方荒地嗎 ?若是此時北蠻揮軍南下, 請問大將軍可有應對之策 ?我軍是否已做好對戰之準備 ?是否有足夠的能力殲滅來犯之敵軍 ?如若不然, 碧落長城的守備是否足以阻擋北蠻進一步南進 ?再不然, 該當如何因應 ?] .一連串的提問, 問得赫里汗冷汗直流 .
     這些問題赫里汗並非不知, 只是未曾深入細究 .二十年來, 自己念茲在茲, 全部心思都擺在如何謀奪王位 .眼看計謀即將實現, 喜悅早已沖昏了頭, 就算是身旁的危機也會視而不見, 更何況是遠在數千公里之外的非立即性危難 ?經法拉這麼一問, 這才驚覺 :[眼前的局勢已是火燒眉睫, 我竟會如此大意, 如此..., 唉 ! 鬼迷心竅 .比干庫倫不僅驍勇善戰, 其雄才大略更為當世之雄 .二十一歲登基為王, 一年時間便收服達拉斯各處部落 .原先盤據之山頭, 一一臣服並納為麾下 .最有名者曰五虎將 :柏瑞克 `凱利納茲 `費雪 `布蘭基 `波若西亞, 各個剽悍異常, 驍勇難當 .近年更因薩約夏 `寇比奎金 `布列休 `單奇內佳四國陸續加入結盟, 比干庫倫的勢力早已非我能敵 .] .
     法拉繼續問道 :[依大將軍之見, 北蠻何時會發動攻勢 ?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可做準備 ?大將軍執天下之兵權, 受父王及全國百姓之託付, 不知當下大將軍之對策為何 ?] .接連之問, 問得赫里汗汗如雨下, 如坐針氈, 如處烤箱, 滿臉漲得通紅 :[這... .] 赫里汗竟然一時語塞 .法拉續道 :[本宮今日絕非有意責難, 但事關全國四千萬生靈之安危, 實已到了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 .] .法拉站起了身子, 盈盈下拜 (貝肯見狀也跟著抱拳躬身) , 言詞懇切的說道 :[請大將軍早作因應 .] .赫里汗與夫人慌忙站起, 赫里汗扶起法拉 :[末將真是汗顏, 這些問題由公主提出, 句句如五雷轟頂, 直教末將愧疚難當 .說實話, 我方數年前既已錯失良機, 何況今日 ! 我兒 (指瓦拉克) 與北國, 實已危在旦夕... .碧落長城最多可阻擋敵軍六至七個月, 現今科羅國的形勢實與累卵無異 .除非...能找到一人, 末將的故友 .只是二十年來, 此人音訊全無, 不知要從何找起 .如有故人與末將聯手, 或可勉力一搏 .] .     
     法拉問道 :[大將軍所言之故友不知是何人 ?] .赫里汗道 :[此人即前鎮南大將軍菲利普賽諾德 .只不過此人不僅難找, 我二人曾有過嫌隙, 能否說得動, 亦在未定之天 .] .法拉轉頭看了貝肯一眼, 面露微笑 :[此事好辦 .] .赫里汗道 :[公主已有計較 ?] .貝肯接腔道 :[前鎮南大將軍菲利普賽諾德, 正是家師 .] .赫里汗聞言, 陰霾盡掃 :[太好了 ! 真是太好了 ! 但不知令師之意向 ?對於當年之瓜葛是否已釋懷 ?] .貝肯道 :[國難當前, 再多再大的個人恩怨, 都已微不足道 .再說, 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, 家師倘若尚記恨在心, 這些年, 大將軍在明處, 家師在暗中 ;多的是機會, 不是嗎 ?] .聽貝肯這麼一說, 赫里汗眉間的糾結, 總算豁然而開 .
     貝肯接著說道 :[家師辭官之後, 雲遊四海, 以天地為家 .遊歷十年, 而後定居於百獸山麓 .不可諱言, 比干庫倫麾下五虎將, 威震四方 .近年來更收羅了四國之高手, 共有八人, 稱為 [八豹] , 實力與五虎亦在伯仲之間 .北蠻之強項在於兵多將廣, 兵強馬壯, 實戰經驗豐富 .我軍則因安逸過久, 且缺乏實戰 .更有甚者, 數十萬大軍, 除了您與鎮南大將軍葛尼瑞斯之外, 再也無人可擔當主帥... .] .貝肯這話聽在赫里汗耳裡雖感刺耳, 但卻是實話 .科羅國將領之中, 能與五虎八豹相抗衡者, 應僅有鎮南軍督軍長賽普克林 `驃騎大將軍哈登薩克伊及驍騎大將軍荷比藤萬三人而已 .而葛尼瑞斯及赫里汗皆非比干庫倫之對手, 就算兩人聯手可以立於不敗之地, 但客觀上卻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.因為, 兩人一定會遭到五虎八豹的圍攻 .
     貝肯順了一口氣之後, 又說道 :[大將軍勿須擔憂, 家師曾言 :科羅國境地靈人傑, 處處臥虎藏龍, 不乏頂尖高手 ;只要能人盡出, 區區五蠻何足懼哉 ?我方所缺者僅時間而已 .家師方面, 草民自當負責 .日前家師前往毛山訪友, 毛山距此東去兩百公里, 草民即刻前往相會, 順道看看是否能請得動家師之好友 .家師曾提及, 其好友精通兵法, 為開國元勳蘭道斯之後人... .] .赫里汗突然一聲驚呼 :[啊... .] .貝肯道 :[莫非大將軍也識得 ?] .赫里汗道 :[不, 只聞其名, 且已是四 `五十年前之事 .] .心中卻是忖道 :[本以為只是傳言, 不料真有其人, 此乃天佑我朝啊 ! ] .